她拍了足足两卷胶卷,要送去县城的照相馆去洗价格就太贵了,好在姬昂说他有个同学会洗相片,价格只是照相馆的三分之一,秦小渝便找来了。
她才将胶卷送到人家住的地方,手机就响了,却是魏副书记打过来了。
“小鱼,你现在是在县城么?”魏副书记声音听起来很严肃,还带着些疲倦。
秦小渝不由自主站直了身子,“是,我到县城来办些事。”
“唉”,魏副书记叹了口气,“那你也过来吧,送送咱们的同事,正好一会儿咱们去一趟银行,谈谈贷款的事。”
火星庙要发展起来,要种植经济作物,要建合作社,都离不开资金的支持,也就要和银行谈一谈扶贫贷款的事儿。
秦小渝当然可以用万界币来换取资金进行,可若是她这样做了,还不如一开始就给大家发发钱呢。村民们害怕背上债务,可合适的债务也会成为促进人不断上进的压力。
魏副书记在电话中没说明到底是什么事,等秦小渝赶到地方才发现这里是殡仪馆,而今天正是扶贫干部曾岁祥的告别仪式。
她到殡仪馆门口的时候,告别仪式已经快开始了,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,拿着一枝白菊花,跟着大部队走了进去。
她看到了站在礼堂前的家属,看到了在礼堂中间摆放着的沉重黑棺,跟着众人一齐默哀,等到县长上前发表告别词的时候,才知道这位曾岁祥同志的生平。
“同志们朋友们。今天我们怀着十分沉痛的心情在这里举行仪式,向鞠躬尽瘁的曾岁祥同志的遗体告别……”
县长的声音沉重而哀痛,秦小渝低着头默默听着,不知不觉就热泪盈眶。
这位曾岁祥同志比她大六岁,也是大学毕业就毅然决然回了家乡,在三年前投身于扶贫工作,他所帮扶的村子在县城的北边的金鸡村,虽没有大山阻挡,却因着赌博成瘾而常常发生家破人亡的惨事。
他驻扎在金鸡村,积极和公安合作,同那些赌鬼盘手们斗智斗勇,一战就是三年,磨破了嘴皮子,也受尽了苦头,好不容易将这股子歪风邪气给刹住了,正打算引进经济作物,让金鸡村的老乡们慢慢走向致富的道路时,却因着过劳倒在了工作岗位上。
“他将短暂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片土地,他在倒下去的一瞬间,牵挂的还是金鸡村里的老乡们,他是人民的好同志,是优秀的好同事,也是我们的好榜样!”
在一阵阵低低的哭声中,秦小渝跟着大家一起向前走,向礼堂中心躺着的曾同志告别。这是秦小渝第一次见到曾岁祥,可第一眼她就察觉出来,他也是在乡下经常走动的人。
稍稍收拾过的遗容看上去很安详,敷在他脸上的粉能遮住他被晒得黑黝黝的肤色,也能遮住一些细小的皱纹,却遮不住他因着操心而皱起来的眉心纹,遮不住他花白的鬓角,遮不住他满面的风霜和担忧。
看着这张脸,你很难相信这是一位年仅二十九岁的公务员,可若说出他的另一个身份,你又会觉得理所当然,他是一位扶贫干部,是一位深入农村扎根农民的基层服务员。
“多休息休息,别太拼了。”
“身体重要,有啥赶紧去医院看看。”
在走出殡仪馆的时候,秦小渝听到周围的人都这么祝福彼此,可仔细看看,所有的眼中也都透露着无奈和随性——话都会说,可工作一件又一件地压上来的时候,谁顾得了那么多啊!
“李三,你来做什么?!”
秦小渝听到前面有嘈杂的声响,而走在她前面的人也慢慢停了下来,好似是遇到了什么事,她踮起脚往外面一看,就看到一个刀疤脸带着一群小弟站在了殡仪馆门外,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。
来送别曾同志的也有和他合作过的公安,三四名大盖帽从人群中走了出去,跟着第一个发现李三的同事一起挡在了前面。
秦小渝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,说这个李三是前两年因为聚众赌博被曾岁祥送进去了,这一阵儿才出来。
“难道是来找曾家麻烦的?”
“这也太添堵了吧?人家正办丧事呢,你看看他带的人,身上还有穿红带绿的。”
李三穿着一身黑,可他身后的小弟们却是花花绿绿,活像是一群杀马特大军,有人还叼着烟,有的则是吊儿郎当地嚼着口香糖,怎么看怎么都是一群二溜子。
秦小渝见着来者不善,赶忙左右看看,挪了下位置,将送他们出来的曾家遗孀挡在了身后。
“果然”,她看着那李三不理会警察,而是探着脑袋四处乱看的时候,就将魏副书记也拉了过来,把身后的女人和小孩挡得更严实。
“李三,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,这儿可不是你闹事的地方!”那几位警察见他还堵在原地不走,说出来的话也带了几分警告。
李三这才不甘心地放弃了寻找,看向警察们,“谁跟恁说咱是来闹事嘞?”
他这话配上他那刀疤脸,不知道怎么就有一股子嘲讽的意味,可出乎预料的是,李三竟突然低下了头,朝着殡仪馆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三下,还转头催着身后的小弟们也鞠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