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桃身子一僵,放下手中腰牌。
“……奴才原本只是东宫洒扫的小黄门,自然没有颐指气使的资格。”
“你是在东宫哪一处洒扫的,可有认识的人?如今宫门要落锁,太子殿下让你出宫做什么事?既然只是负责洒扫的小黄门,为何就能领到这样大的差事?”守卫逼问道,连着手都握上了剑柄,“听说太子今日受了伤,你一一回答。”
韩桃的脑袋晕得发昏,手脚逐渐冷汗涔涔。他僵着身子仓皇后退一步,答不上来,想要转身往后逃去。
“等等,”身后忽然有人走来,拦住要排查的侍卫,瞧见他那张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的脸,微微一顿,“……这确实是东宫的宦官,我见过他,我可以证明。”
这声音如同及时雨降下,韩桃冷到发抖,抬眼却对上那人平静的神情,好像真的只当他是东宫的小太监。
赵琨,又是赵琨。
“……赵殿下。”韩桃缓缓吐出气来,拱手行礼。
“陶公公是要出宫办事吗,跟我走吧,你们不必拦了。”赵琨笑着看向守卫,“日日这般疑神疑鬼做什么,这皇宫进去难,出去还不容易吗?”
守卫们不得不放行,韩桃跟上了赵琨的脚步,出宫时的身子再没有了力气,然而快他一步的质子却借着大袖的阻挡,在行走间不动声色地抓住了他的手,用力抓紧。手心上传递而来的热意,支撑着他那具浸泡过冰冷池水的身子,一步一步,往前走去。
“为什么帮我?”
前头的声音懒懒散散。“这个问题,七殿下上次已经问过一次了。”
他跟着赵琨上了马车,跟着赵琨往质子府的方向而去,马车达达往前行驶着,赵琨伸手来摘下他戴的帽子,也看到那额上触目惊心的伤口,和其上残留的草药。
这是赵琨第二次撞见这位七殿下的狼狈,也是他第二次帮这位七殿下,说不出心底什么感觉。
只是每次在对上韩桃双眼,看见眼中透露出的执拗目光时,赵琨的心都像是被狠狠撼动了一下。
“止血倒止得不错,”赵琨最终掩去眼底神色,低低笑道,“七殿下比我想得有头脑多了。”
“……谢谢。”
马车一路往前驶,直到路过成衣铺,赵琨下去了一盏茶的时间,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套新的衣物叫韩桃换上,又给了把琴,叫他装成从琴阁出来的公子。
“先在质子府住几日吧。”赵琨摸了摸他手上的琴,“会弹吗?”
“不会。”
“没事,”赵琨倒是一点也不担心,收留他会有什么结果,“那你便说你是借着弹琴,做皮肉生意的娈童好了。”
韩桃刚抱稳琴就愣住了。“什么?”
“不好吗?”赵琨笑着帮他戴上帽子遮挡伤口,身形挨得很近,能听见呼吸的声音。“叫七殿下当几日娈童,倒是很有意思。”
陷进去了
琴阁里不是弹琴的伶人,就是善风月的娈童,赵琨叫他装成被带回的娈童,住进了质子府。
“你是齐国来的质子,如果他们知道你收留伤了太子的人,会觉得你有所图谋。”韩桃靠坐在栏杆边,这话还是带了试探的意思,“你为什么要帮我?”
“都是从宫中出来的,自然知道其中不易,”赵琨拿了壶酒,在旁边同坐下,“更何况此事,太子并不敢大肆宣扬。”
“为何?”
“二皇子才犯事禁足不久,他身为储君要再闹这出,恐怕会让你父皇不喜。”
韩桃垂眸了然,看向赵琨手中的酒。
“你受了伤,不能饮酒,”赵琨喝了一大口,举了举手中酒壶,姿态慵懒,“我替你喝。”
说起来赵琨既然能以娈童的名义将他带回,说明从前定然没有少带风月之人,韩桃是不信同病相怜这一说的,在宫中的人处境越是艰难,就越懂得明哲保身,天下熙熙皆为利往,他只觉得赵琨于他有所图。
“你有什么想要的?”韩桃问他,“我竭力为你做到。”
不远处有仆婢路过,往这边多看了一眼。
韩桃还未来得及反应,忽然间就感觉旁边身子一倾压了下来,赵琨微微偏头打量着他,唇上还沾着晶亮。
“什么都能做到?”
“……我,不会把自己给出去。”韩桃补充道,面色清冷地推开赵琨。
噗呲一声,赵琨笑起来,酒气弥漫在小小水榭边,赵琨索性整个人都躺下来,枕在了韩桃的腿上,扬了扬酒壶。
“无关风月。”
腿上的热意压下来,又哪有半点无关风月的样子。
他们俩在水榭里待了许久,赵琨为他安排了庭院,韩桃本想着住几日就离开,若能出了都城是最好,他对赵琨也是不信任的。
然而没想到太子的人第二日就到了。
韩武礼发觉自己令牌丢失,宫中又找不见韩桃,就猜韩桃是出了宫,问过当日执勤的守卫就顺藤摸瓜查到了质子府,只是赵琨毕竟是质子,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