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砚在拍摄现场意外受伤的消息隔了三天才传进韩夏耳里。
这则消息则是一名山友在下山途中巧遇拍摄团队,见男人满手是血,又认出他是近日返国而连续登上几日新闻版面的人物,趁着没人注意时偷拍了几张照片上传至网路,由于事发经过写得模稜两可,反而被记者大作文章。
当时韩夏正在与各部门主管开每週一上午例行的业务会议,余瀚看见报导后立刻进会议室向她报告,韩夏暂停了会议,要公关部门先去处理媒体舆论,接着要余瀚确认今日的拍摄行程,她要亲自过去现场。
余瀚回报,「总经理,这週因为humphrey前往米兰工作的缘故,没有拍摄行程。」
「knight先生今天的行程呢?」韩夏追问,推门走入办公室。
余瀚一怔,「??这我不清楚。」
韩夏沉气,连背影都透着烦躁,不耐道:「电话。」
余瀚明白她要的是knight先生的联络电话。「总经理,一直以来knight先生与我方都是以电子邮件往来,没有留下电话。」
「这是你要解决的问题。」韩夏冷回,拉开座椅坐了下来。
「是,我立刻处理。」余瀚欠身,退出办公室。
门关上后,韩夏重叹了口气,指腹按着眉心,头又疼了。
他怎么会受伤?从照片上看起来,伤势并不轻微,半截手臂全是血,光是远远看着画面都让人心惊,更何况伤口实际上的情况?
拍摄的山区偏远,即使回到当地市区也要一小时的车程,那座城市里没有大医院,最近的大医院得开车到台中市区,车程又是一小时起跳,那天他难道就这样忍了两个多小时才获得治疗吗?
伤口有没有感染?他有没有发烧?他现在好不好?
所有得不到答案的疑问在脑海里盘旋,心脏彷彿被藤蔓紧紧缠绕,连呼吸都困难。
门外传来敲门声。
「总经理,这是knight先生的电话。」余瀚快步上前,把纸条递上。
韩夏立刻拿起手机按下号码,一边交代:「这件事我来处理,你回去替我把会开完。专企刚才提的企划案否决,让他们重交一份。另外,让公关部赶紧拟好新闻稿,我中午前要看到。」
「是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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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夏没想过何砚会在那个地方。
步入多年不曾走访的校园,行政大楼的外墙已经换上了新的样貌,最老旧的那栋楼也重建了,原先红土飞扬的操场如今铺上靛青色的pu跑道,记忆里的景色变了好多。
七月上旬,暑期才刚开始,校园里除了办公的行政人员外,没有太多人烟。
她穿过中庭,走下阶梯,远远就看见他站在草坪上眺望远方的身影。
男人身上还是每次见面时的白衬衫,袖子随意捲了几折,露出半截手臂,左臂上覆着绷带。他双手抄在兜里,挺直而立,衬衫下的臂膀远比记忆中宽硕许多。
阳光斜落,以他为中心画出了朦胧的圈。
她是真没想过能再一次看见他站在这座校园里的模样。
那个曾经给过她短暂幸福时光的少年,如今又回到了这里,回到他们相遇之初的那片阳光下。
可是景色变了,他们也变了。
韩夏抿唇,轻吸了口气,重新迈开脚步。
「knight先生。」
远比记忆里成熟的声线传入耳里,喊的也不再是过往那个名字。
何砚勾唇轻笑,缓慢回身,将迎面走来的人收入眼里。
女人一袭藕粉色的长裤套装,西装下是丝质的白衬衫,一头乌黑的长发盘在顶上,脚上是两吋高的杏色跟鞋,脸上妆容完美,暖调红的唇彩展现了盛大的自信,同时却也不失女性的优雅。
她现在总是这副模样。
比过往更坚韧,也比过往更难接近。
是因为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个性,所以当初才有办法走得那么毫不留恋吗?
在相拥之后,在他把爱交付以后,一句话也没说,一个字也没留,从此消失在他生命中。
十年前,他没能看透她藏在依偎之下的绝情。
十年后,他连要与她说上一句话都得拿工作当藉口。
不能再像当年肆无忌惮地拉着她在身旁坐下,不能肆无忌惮地以手替她遮去刺眼的光,不能肆无忌惮地告诉她:「休息一下吧。」
看着女人眼下深重的阴影,何砚想起半个小时前她捎来的那通电话,她说公司得知他受伤的消息,她要代表公司过来探望,问了他在哪,方不方便见个面。
他说他在阳和,他以为她不会来。
可没想到她来了,半个小时之内就来了。
阳和高中与韩氏位于的商业中心分别座落于两个区,在接近正午车流偏多的时段,她得开上多快的车,才能在三十分鐘内就出现在他面前?
当初走得不声不响,重新见面时问候的话说得不起不伏,做得绝情还疏离。
结果现在一听见他受伤了,就露馅了。
他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