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阵难言的沉默。秋风簌簌吹动树梢,几片调皮的落叶落至发顶,衬着火红色的夕阳,像幅饱和度极高的彩色油画。徐思艺却没心思欣赏景色,重复问道:“第二天?”“对……啊?”发觉她的不对劲,季绵也迟疑起来,斟酌字句,语调小心翼翼的:“怪我!我的问题,忘记和你说了!我后来想想,以你和穆森的关系,没必要为我这事去找他,就拜托实验班的朋友帮我问了。”“我本来想和你说的,那天忙演讲就忘了,看你之后也没提,以为你也忘记了。”她站起来,认真鞠了个躬:“对不起艺艺!我没想到你一直把这事放在心上!”“……”徐思艺有些五味杂陈,她不可能对季绵生气,要生气也是气穆森。演讲当晚她首次提出字帖的事,穆森让她去他的房间,其实在那之前,他就已经告知过别人。他是故意的。吃定徐思艺在目标达成前不会问季绵本人,和她打信息差。“没事。”徐思艺压着火,忍住打开手机当场把穆森骂个天昏地暗再拉黑的冲动,沉吟片刻,酝酿了个计划。“绵绵,你知道我们学校竞赛班上课时间吗?”竞赛班向来是重点高中的传统。和实验班不同,竞赛班是德礼专门给竞赛同学开辟出来的一个加课班级,加课时间在每天晚自习和部分假期。竞赛全名奥林匹克竞赛,是全国高中生含金量最高的比赛,在决赛中拿奖能获得保送清北的资格。底下分设好几个科目,有的学校会多手抓,而德礼主攻数学。徐思艺初中那会数学老师也问过她考不考虑走竞赛,她那会报名了个小比赛,感觉做起来有些吃力,看同场很多同学都提前交卷走人,想想自己大概和奥数八字不合,遂放弃。后来她才知道,真正走竞赛路的都是从小学就开始练奥数,初一初二就自学完全部高中知识以及许多超纲知识的,努力不够,还需要极高的数学天赋。相比之下,她就是个数学好点的普通人。得知德礼竞赛班要加课那会她还暗自高兴过,还好没去,她不喜欢加课。徐思艺对学习的兴趣极其有限,仅限于上课认真听,作业认真做的程度。但她喜欢拿第一,无论任何领域,只要她认真对待,就不允许有人能压她头上。穆森没来之前她一直都是第一。他来了以后……徐思艺想着想着就要呕血,对穆森的厌恶无形之中又加深一层。竞赛班的假期加课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,午饭学校会准备,从国庆第四天上到假期结束。踩着假期的尾巴,徐思艺回到家,意料之中的空无一人。王姨还有自家儿子要照顾,徐思艺也不想做个剥削假期的资本家,假期和周末都是完整给出去的。搬着行李来回奔波消耗了不少体力,算算离穆森放学还剩几个小时,徐思艺洗完澡躺床上睡了觉,再醒来已是日暮时分。槽糕!睡过时间了!她一个鲤鱼打挺起身,连忙跑出房间,站在二楼瞄了眼楼下鞋架,很好,还是只有她的一双鞋。穆森没回来。
徐思艺松口气。她抓紧时间,毫无心理负担地推开穆森房门,目标明确,直奔房间里的书架。和徐思艺喜欢乱丢东西,房间乱得一塌糊涂形成鲜明对比,穆森的房间整齐又干净,窗帘两边拉开,室内光线明亮,和她上次来时截然不同。这个房间称得上乏善可陈,只有维持基础生活需求的几件家具。所有东西分门别类地摆好,被子也铺得平整,床上除了枕被没有多余的东西。仿佛对这里的主人而言,这里并不是一个“房间”,更像是个宾馆,一个居住地。徐思艺眯了眯眼,莫名不喜这个评价。虽然她早知道他们本就不是一类人,穆森就像条被困于深潭的龙,有朝一日终要飞回属于他的天空,她却私心,想把这条龙困在这里,让他能够陪她更久一点。徐思艺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惊讶。她不明白这个想法从何而来,只知道,如果穆森真的离开,她大概会少很多乐趣。最左边是四个并排的木制书架,上面摆满各式各样的书,其中混杂着各类外语语种,徐思艺不清楚他是真能看懂还是纯属为了增添逼格。她没管这些,目光快速在这些书架上来回梭巡,找自己要找的东西。她想找那本兔女郎杂志。通过这次爬山,徐思艺想清楚了,她之前的那些小动作对穆森来说确实不痛不痒,对他造不成太大影响,反而会传出她这个“妹妹”对他不好,让穆森再卖一波惨。虽然喜欢兔女郎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,但足够穆森人设崩塌了。穆森想在学校立高冷学神的人设,她偏不让他如愿。徐思艺快速找了一圈,除了各种商业方面的书,学习参考书,世界着名的小说和散文外,什么都没有,连漫画都没有!甚至还有几本心理分析方面的书。涉猎还挺全面。如果不是亲眼见过那个兔女郎封面,徐思艺也要信了他的邪。只剩最上面那层没找了。徐思艺身高不够,踮起脚也够不到。她略一思忖,去书桌旁边搬了个椅子过来。他连书桌都整理得很干净,上面摆满了奥赛方面的书,旁边是一沓密密麻麻写满数字和演算公式的草稿纸,上面还有几个她没见过的公式。书桌右下有两个没上锁的柜子,徐思艺没窥探别人隐私的兴趣,搬完椅子爬上去,终于在应该能舔上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