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确实出身修真世家,不过家族并不大,也已经有许多年没出好苗子了。这一代出了他这么一个金雷双灵根的天才,整个家族都振奋起来,昆仑虚要择弟子消息一放出来,j家族就立刻欢天喜地、敲锣打鼓地把他送去了,宓昶也是争气,真的通过了这场弟子选拔。
卢子登:“凡尘界中人对仙神的态度和修界不同。”
对于修士而言,登仙之路虽然同样遥远,但却是一个能够追寻的目标。但对凡人却不同了,那却是遥不可及的神话,不会有人想着去触碰或亵渎。
卢子登仔细地解释了一番这其中的区别,又道:“凡人之力所能改变的事情太少,他们只能将力所不能及寄托于仙神,求个心里安稳。于凡人而言,李恩的态度才是正常的。既然是图个心安,那当然谈不上怀疑,所以那老丈的态度才不对。”
毕竟一般人就算出了事,也多半会想自己不够虔诚、或者时运不济,少有去责骂神庙里的泥胎木塑的。
宓昶有所明悟地点点头,但是转念又想“这不是还得去找那个瞧着就不好说话的老爷子吗?”,脸色忍不住就苦起来。
宓昶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去了,但是几人在村子里走了一圈也没有找见那老丈的踪影。
人虽找了个空,但他们却在村中听了不少关于这老丈的传言。
李恩的父亲在村里也很有名气,他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高寿之人,常有人慕名前来拜会,只不过多半都要被老爷子不客气地骂回去,也亏得他一把年纪了,没人愿意同他动手。
除了脾气古怪之外,更有名的是对方很有仙缘,据传对昂在年少的时候遇见过真的仙人。
也正是因为沾了仙人的仙气儿,他才到这把年纪仍旧身体硬朗,别说平常生活了,就是上山入田都是一把好手。
几个修行中人琢磨了一下,觉得“仙人”不大可能,多半是哪个修为高深的修士。
“沾仙气儿”的说法更是无稽之谈,普通人可受不住灵力入体,那不叫沾仙气、那叫送人去死。那老丈又不像被人洗经伐髓过的,如今身体这般硬朗,只能说是他自己身体素质出色。
除了李恩父亲的传言,几人倒是从其他年长老者口中得知,早些年山里还祭拜过一位山神。至于怎么从“山神”变成“神子”就无人得知了,年轻一辈的更是只知神子不知山神。
几人顿时生出了些先前和李恩交谈的无力感。
——像是问出了什么,又像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。
这么转了一圈之后,天色已经渐渐暗下,炊烟袅袅升腾,田间劳作的人陆续带着农具回家,几人在“就这么回去”和“上山看一眼那相当可疑的神子祠”之间选择了后者。
三人都是修士,脚程极快,在凡人眼里极难走的山路于他们而言和平地也没什么差别,眨眼间就上了山。
还未进神祠,就听见里面窸窣的动静,他们当即神色一凛。
这个时间村民早已归家,里面不该有人在祭拜。
几人心中都有了计较,立刻放轻了脚步、敛息接近。
凡界灵力稀薄,是故修行艰难,也因此常有些灵物精怪之类生出神智后,耐不住苦修的艰难,做些装神弄鬼骗人祭祀的事。
若只是骗点香火罢了,可有些事一旦开了头便难以罢手,最后多半会演变为索要供奉的妖邪。
这是下山弟子常遇见的事,几人本以为也是如此,但是凑近了才觉出来不对。
窸窣的动静里,夹杂着些骂人声,一开始还压低着声音,但渐渐地像是意识到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再上山来了、就开始没了顾忌,喝骂得越发中气十足。
且那声音怎么听怎么耳熟……
几人轻手轻脚地趴住了窗沿,透过窗子的缝隙往里看。
——正是几人先前在村子里便寻不着的李老丈。
老爷子拖着还没好的伤腿,踉跄着在神祠内清扫着边角的灰尘,嘴里骂的内容概括下大意就是“自己不过几天没过来,负责打扫的小兔崽子就都懈怠了”。他手上的动作没停,嘴巴也是,从桌子上散着的香灰数落到祠堂角落里的尘土,再到贡品的新鲜程度……总归是没一样能让他满意的。
贺宓卢:“……”
李恩不是说,自己父亲不喜神子吗?这模样可不像是厌恶的样子。
卢子登并指于前,在眼上抹了一下。
这年头散修在外面讨生活不易,他也有一两个独家望气法门,替人看看相或者简单判断一下凶吉什么的,用法比较万金油。
他看了一眼,收回了目光,语气复杂地小声对同伴道:“这老丈是这间神祠的‘祝’。”
这话落下,不仅是宓昶浅浅地惊呼了一声,连贺还之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:这是祝?
……这位“祝”还真是怪有个性的,哈哈。
几人脸上的神色都或多或少的定格在“不可思议”上面——
这么在神祠里骂骂咧咧,居然还没被神主赶出去?
而且看李恩的态度就明白了,老爷子当“祝”这件事家里人是不知道的,这要怎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