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料之外的冲突是在晚饭后发生的。
吃过闵于陶认为最貌合神离的一顿饭后,温端颐向妈妈提了他们要先一步离开的辞意。
不知道为什么,一直置身事外的温端颐爸爸陡然之间动了怒,手拍在茶几上,一颗车厘子一下跳好高,“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,你以为这里是什么?拿来给你歇脚的餐馆啊!”
温端颐见怪不怪,表情平淡,“我要是赖着不走,您不得更生气。”
什么叫杀人无形的伶牙俐齿,闵于陶又一次在他这里学到。
温端颐爸爸嘴抖了抖,“做事没出息,还学会了冷血和顶撞别人。我有这么教过你吗!”又上下打量他松垮的休闲短袖,“回家吃饭,连衣服都不好好穿!”
温端颐哼一声,神色未变,从茶几摸起手机,“当然没有。你那个时候在忙着和不同女孩卿卿我我,哪里有空教育我。”暗指意味明显。
闵于陶注意到温端颐妈妈的神情登时变得局促。
“端颐回来一次也不容易……”她想上前调节气氛,被老人的怒吼顶了回去:“混账!”估计还是不解气,抬手就是一个茶杯。
温端颐敏捷地侧身躲开,杯子砸向他们身后的墙上,顷刻碎裂。但紧接着,闵于陶就觉得脸颊被什么一闪,火辣辣得痛弯了腰。
发生的太快,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,只感觉温端颐夹在一拥而上的人里,看她的伤势,转头怒吼:“温志彦!你就只有伤害别人的本事吗!”
太疼,生理性泪水流个不停,好半天睁不开眼睛。闵于陶真佩服自己,听见温端颐的妈妈六神无主地要叫救护车还记得去阻止她,横竖应该要讹诈一下这对夫妻才解气。
李由找来消毒酒精和酒精,温端颐小心翼翼帮她点在伤口,擦掉夸张的血迹,看她泪掉得厉害,以为伤到眼睛,反复检查碎片有没有迸进到眼球。
她拧气,不想听他的低声好语也不愿睁开眼睛,心里只有委屈,好好过节的日子,要不是忘带身份证,现在她该在酒店吃外卖看剧大胆放纵自己。怎么今晚又是和温端颐吐苦水,又被迫卷进别人的家事纠纷,脸上捱一下呢。零食水果不敢多吃,一顿晚饭也吃得心惊肉,简直毁灭人性。
不管不顾先哭着,感觉手被一小片柔软紧紧捏住,掀眼一瞥,温端理一脸严肃,对她左看右看,递上小黄鸭造型的创口贴,担忧道:“姐姐,你要不要这个呀。贴这个吧,很快就不疼了。”
她太可爱,闵于陶只好止了泪水。
和自己预想的一样,只是划伤,看起来很长的一条,伤口并不深,远不到需要叫来医生的程度。温端颐的妈妈舒一口气,又找来液体创口贴,说可以镇痛。看温端理一直捏着小黄鸭,闵于陶又在上面贴了一层。
处理妥当,一群人才安心下来。
闵于陶又擦了擦眼泪,从沙发站起,自顾自地走到温志彦面前。大概是害她受伤,老人面有愧色。
但感到愧疚就完了?她要的可不止这个,“道歉。”
老人变了脸色,皱起眉,吞吞吐吐道:“什么?”
“向我道歉。”闵于陶正色,“你想砸你儿子随便砸,把他花式捆绑朝他身上扔五百个飞镖都行。我是客人,从进门开始没拿正眼看我就算了。刚才我离你儿子那么近,你是一点都没考虑可能会伤到我。既然伤到我,我要求道歉也不过分。所以,向我道歉。”
温志彦十分吃惊,怒目而视。一瞧他的样子,就知道他平时习惯作威作福,看人下菜碟,想必早就过惯了呼风唤雨的生活,遇到顶撞和一点预想以外,都要用控制手段狠狠碾压。闵于陶不喜欢这种人,更有点怕,但这种场合里,认怂就是便宜对方,于是更加虚张声势地挺直腰板,瞪回去,加重语气:“道歉。”
气氛一度凝结。温端颐站得离闵于陶更近一些,握紧她的手,像是给予了一个有力的支撑点。
温端理跑向爸爸,大眼眨了又眨,看看闵于陶又看看温志彦,着急地说:“爸爸,你做得不对,应该和姐姐说对不起。你平时说做错了事就要承认的。”
温志彦表情古怪,挣扎了一下,极不情愿:“……抱歉。”
闵于陶一笑,“听到了。不过,我不接受。”
老人气结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什么意思!”
“我是要求你道歉,可我没说你道歉了我就一定会接受啊。”闵于陶才不在乎他的满脸怒气,“类比一下,你也别认为伤害了你儿子,说句对不起就可以挽回一切,何况你连道歉都说不出口。”
身边的温端颐一震。
闵于陶紧紧捏紧他的手,带温端颐离开这里,走了没两步,突然想起一点事情,“说实话,您都老大不小的人了,还没您女儿明事理。”
她生理性地讨厌害怕小孩,可温端理很可爱。如果不是她身份太特殊,她也挺想像李由一样和端理一起画画弹跳小狗什么的。有点可惜。
时间已经不早,一束晚霞像是金凤的迤逦尾巴,拖亮了整个天空。
闵于陶和温端颐沉默着并肩走出一段距离。
“小